可情緒上來的時候,他就是控制不住,像個小孩子一樣,非要將翟思思扎在他身上的刺給扎回去,大家一起千瘡百孔才好。
遲愣的眸子里浮現輕詫,翟思思不可置信地抬頭望著他。
喲呵?靳大少還的詞典里還有「抱歉」兩個字?
當然,這話她只敢放在心裡,到了口頭,她還是改口:「沒必要。」
不管是四年前還是現在,他都沒必要向她道歉。
自從他和馮淼淼搞在一起,拋棄他們母子的時候,他就無須再向她道歉。
因為他不是她的誰。
她再一次表現出來的冷漠和疏遠,靳喬衍非常明白,她這是在抗拒和他相處、抵觸與他再有任何關係。
壓在方向盤上的左手,不禁深深地摳進真皮套里。
行,不管是四年前,還是四年後,她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斷絕關係是吧?
要離他遠遠的是吧?
他就偏不讓她如願了!
星眸暗淡,他的下巴微揚:「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朗朗,我是他爸爸?」
話語冰冷,不過數秒,前後就像變了個人。
他的冰冷如同渣滓,扎進了翟思思的胸口,扎出了無數個窟窿,涼颼颼的。
抿了抿唇,她說:「四年前是你不要他的,現在你想認回去?」
話一出,靳喬衍冰冷的視線當即落在她臉上。
望著她四年未變的五官,他的語調帶著些慍怒:「四年前我如果不把他留下,你會怎麼樣?」
四年前她經歷過那麼多的變故,甚至還失去了一個孩子,作為母親,喪失孩子的痛楚,必定比他這個從我感受過胎動的父親要沉痛萬倍。
他之所以不和翟思思爭撫養權,是不希望黃玉芬為難她,亦是不希望把翟思思的最後一根稻草給拔了。
沒有靳興朗,她一定會死。
她從來就不懂他。
翟思思的口吻摻雜著嘲諷:「所以你是為了我才不要兒子的?那我是不是該謝謝你?」
每每提起四年前,她便會想起那晚無數次撥打靳喬衍電話求救,回應她的卻是冰涼的人工嗓音。
她便會想到他和馮淼淼在床上熱火朝天的畫面,那些,都會讓她噁心。
原本好端端的一家三口氣氛,因為翟思思的冷漠,因為靳喬衍的怒意,霎時變成了劍拔弩張的場面。
靳喬衍從未想過有那麼一天,翟思思會拔出劍,刺著他的脖子。
而翟思思也從未想過有那麼一天,她會用無數把匕首插靳喬衍,好似只有把他扎死,死透了,四年前的背叛才能煙消雲散。
怒意掛在眉梢,靳喬衍的呼吸變得格外粗重,似是隱忍著怒火,怕一爆發,雙方都活不了。
一捏拳,他扭轉過頭,不去看她充滿挑釁的臉。
沉聲道:「總之,兒子我一定要認,這是我的權利,至於這四年你的付出,我會賠償。」
賠償賠償,又是用錢砸她。
當初他離開的時候,直接把整個博盾砸下來,和馮淼淼遠走高飛。
好似用錢就能彌補他的罪孽,填補她心中的洞。
同樣挪開視線,望著車前:「靳大少財大氣粗,你賠的夠多的了。」
他留下的錢,她一分也沒碰過。
再一次的拔劍相對,直接刺進了靳喬衍的心裡。
原來被喜歡的人用這般陰陽怪氣態度對待,竟是如此之疼。
他不再吭聲,翟思思便重新撥打Simon電話。
通話不過響了一聲,Simon立即接聽:「思思,你回來了嗎?」
來自Simon的關懷和溫暖,與身旁男人的冷漠形成強烈的對比,一時間,翟思思的眼底有些發酸。
吸了口氣,她說:「嗯,朗朗把車門鎖了,他現在在大堂,你能下來一趟,把車鑰匙拿回來替我開門嗎?」
她詢問的方式極為溫柔,和剛才劍拔弩張的態度判若兩人。
每一句話都令靳喬衍感到格外刺耳,牙關咬緊,指甲摳深深地摳著方向盤。
待她掛斷電話,五指已經放鬆,慣常淡淡地說:「你的方案我看過了,我同意和北山醫院合作,外聘你們為SYAN的醫療團隊,但是,我有一個附加條件。」 眼看著他這樣毫不猶豫地離開,何喬喬身子一軟,無力地靠在了牆上。
她拿出手機來,給沈樹發了一條信息「沈先生,最近的手機你覺得哪個牌子最好?」
很快,沈樹就回了信息,「何小姐要買手機嗎?如果你相信我的話,我可以幫你選購。」
「那太麻煩你了,多少錢到時候我轉給你。」
沈樹回復,「不說錢的事,你看到手機,滿意了再說。」
「好的,謝謝。」何喬喬回復道。
「何喬喬把地址給我,我明天選好之後給你送過去,我明天放假。」沈樹說道。
「好,你明天送到我的公司來吧,我公司在……」何喬喬將公司的地址告訴了沈樹。
「好的,明天見。」
發完這條信息后,何喬喬走出了書房,「不小心」將手機落在了閆馭寒的辦公桌上。
回到房間,她躺在床上,眼睛看看這房間。
然後站了起來,開始收拾收拾自己的東西,是該準備離開了。
第二天早上。
何喬喬急急忙忙起了床,剛跑出房間門,就和閆馭寒撞了個滿懷,她連忙說道,「對不起,我,我不是故意的。」
閆馭寒一雙幾乎要將人凍結的冷眸看著她,渾身散發著沁骨的寒意,讓人感到一陣瑟瑟發抖。
「我的手機是不是在你書房,我找不到了,好像落在你書房了。」何喬喬顫聲說道。
閆馭寒眼睛微微眯起,溢出一道冰冷的光,手伸到她的面前,說道,「在這裡。」
何喬喬見了,臉上露出驚慌的表情,連忙伸手,一把將手機拿了過來,急忙開啟屏幕看了眼,低聲嘟囔道,「原來在你這裡,我還以為去哪裡了。」
「你不是說要換手機了嗎?為什麼這麼驚慌?」閆馭寒問道,聲音冰冷,無情。
「我,我是要換手機了,但是手機里很多資料還是很有用的。」何喬喬像是護什麼寶貝似的,將手機護的很緊,「我快要遲到了,我上班去了。」
她說著,急忙從閆馭寒身邊走了過去,像是要逃避什麼似的。
閆馭寒盯著她的背影,她的背脊似乎要被刺穿了一樣,渾身脊髓發冷。
但是,她裝作什麼都沒有察覺,快步離開了瀾灣別墅,上車走了。
公司里。
「喬姐,喬姐……」小蕾連續叫了好幾聲,何喬喬才回過神來,問道,「你怎麼了,喬姐。「
「沒什麼,在想一個很重要的事,你剛剛叫我做什麼?「何喬喬問道。
「我說這份文件請您簽字。」小蕾將一份文件放在了何喬喬的面前,說道。
「好。」何喬喬拿過筆,寫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「喬姐,您怎麼了,這裡是寫日期的,你怎麼寫成名字了?」小蕾一看,說道。
「什麼?「何喬喬一看,果真是把名字和日期的地方寫反了,但是,寫壞了的已經不能要了。
「我再去做一份文件,再請合作方蓋章吧。喬姐,您要是太累了,就先回家休息吧。」小蕾關心地問道。
「不用了,沒事,你去吧。」何喬喬揮手說道。
過了大概兩個多小時之後,小蕾一臉八卦地走了進來,說道,「喬姐,有個沈先生來找你。」
何喬喬心頭一顫,說道,「讓他進來吧。」
不一會,沈樹走了進來,看到何喬喬,臉上露出了笑容,說道,「何小姐,你要的手機,我給你帶來了,你試試看。「
「太感謝你了。「何喬喬急忙拿了過去,說道,並且拿出錢來給他。
沈樹卻說道,「如果真要謝謝的話,不如中午一起吃飯。」
「錢要給,但是飯呢……」何喬喬頓了頓,說道,「好吧,一起吃個午餐吧。」
回到家。
何喬喬很開心地拿著一束花走到閆馭寒的書房,說道,「閆馭寒,這是我在路上看到的花,我覺得很漂亮,就拿回來了,好看嗎?」
閆馭寒不看花,一雙冰冷眼睛看著她,說道,「何喬喬,你還要騙我多久?「
「騙?「你再說什麼?
「你還裝!「
「沒有,真的沒有,你誤會了。」何喬喬爭辯道,她知道她越是做出這樣無辜的樣子,越是能激怒閆馭寒,閆馭寒一旦被激怒,就是她離開這裡最好的時機。
「誤會?!」閆馭寒冷笑一聲,「何喬喬,昨天看電影之前,你沒在公司,而是和一個叫做沈樹的人去相親去了!是不是?」
何喬喬聽了,臉色一陣泛白,顫聲問道,「你,你怎麼知道的。」
「呵……」閆馭寒繼續說道,「你還和他發簡訊,讓他給你買手機,他親自送到你的公司去。
何喬喬,你一邊和我在一起,一邊去相親,你這是什麼意思?你這是在耍我嗎?!
我告訴你,我閆馭寒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侮辱,你竟然有膽子這麼做,好,那你就做好承受的準備!我一定會讓你痛不欲生。」
「你……你跟蹤我……「何喬喬臉色一陣蒼白,問道。
「跟蹤你?呵呵……」閆馭寒輕蔑的一笑,說道,「你以為自己是誰呢?我堂堂寰宇集團的總裁,無數的大事在等著我,我有閑工夫去跟蹤你?
是你自己說的太大聲,是你的手機沒有設密碼,恰好被我聽見,恰好被我看見了!何喬喬,你去相親,你還敢騙我說在公司加班「
何喬喬聽了,踉蹌了兩步,臉上的表情慢慢淡化了,終於將臉上的悲傷和難過換為了平靜。
她深呼吸了一口氣,說道,「你說的沒錯,我確實去相親了,也請他幫我看手機了。「
閆馭寒聽到何喬喬親口承認,身側雙手緊握著,突然一個伸手,明明還隔著一米的距離,但是何喬喬突然之間受到一種莫名的吸引力似的,迅速地移到了閆馭寒的面前。
她臉色一陣蒼白,顫聲道,「閆馭寒,你想幹什麼?」
「為什麼要去相親,你不是說我們三個人要一條心,相親相愛,互相撐場子嗎?!」
何喬喬咬了咬下唇,突然猛地看向閆馭寒,像是下定了極大的決心似的,說道,「那都是騙你的!」
「你說什麼?」閆馭寒聲音驀得一冷。
「放開我!」何喬喬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,從閆馭寒的手裡掙脫了出來,大聲說道,「我只是為了可樂,才按著合約的規定和你走在一起。」 靳喬衍提出有附加條件的時候,翟思思已經隱隱有不好的預感。
但其他成員到現在還在苦惱該如何修改方案,以獲得和SYAN合作的機會,她不能夠因為自己的事,斷了其他成員以及北山醫院的前程。
遲疑片刻,她還是問道:「什麼條件?」
她能問出這句話,靳喬衍便等同於有了籌碼,他明白,她一定會和他合作的。
這令得他心中的壓抑減輕了不少。
薄唇輕啟:「全部的方案里,並沒有寫明你的負責領域,如果我沒猜錯的話,你只是領隊過來參加交流會,等簽訂了合同后,就會回國吧?」
若不是短時的出行,翟思思也不會把孩子給帶過來。
翟思思回答:「這是我和院長約定好的,只負責領隊,不負責工作。」
換而言之,不管他們在這邊和誰合作,都與她無關。
靳喬衍瞭然地道:「既然是這樣,那我明說了,我的附加條件,是你必須當領隊,負責管理你們整個醫療團隊,而且……」
他稍作停頓,語氣微涼:「他們跟著其他人出任務,你,除了睡覺以外都必須跟在我身邊,負責我的健康與治療。」
翟思思直接問:「為什麼?」
星眸斜睨,靳喬衍不答反問:「如果我說,我就是想簽你,你會拒絕合作嗎?」
水眸一晃,她沒有直接回答這個答案。
她遲疑了,說明她心中是有拒絕的想法的。
就這麼不願意和他靠近嗎?當初無數個夜裡在他耳邊的聲音,她都忘了是吧?
現在她的腦里心裡就只有Simon了是吧?
想離他遠遠的,他就偏不讓她跑,他得不到她,Simon也別想能和她過得好。
這四年來他深陷在失去愛人的痛苦中,她卻和Simon日子美滋滋的,憑什麼這麼踐踏他的感情?就憑他是先愛上的那個,就判定為輸家嗎?
他不好過,他們也休想好過。
沒有聽見翟思思的回答,他兀自開口道:「總裁的性命是整個集團最貴的,而你是你們北山醫院中資歷、見識等條件最好的醫生,除了你,誰的技術我都不信。」
他的話聽上去無可挑剔,整個北山醫院,只有她有三甲醫院工作的經歷,也只有她從豪門走過一圈。
帶她去應酬保障健康,比帶其他人要體面多了。
可如果她留下來,那孩子呢?